"《一个人的战争》是部具有相当自传色彩的长篇小说。借着这本小说,林白有意总结她早期的生活及创作经验,并思索一个女性为写作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全书是始自五六岁(叙述者)林白抚摸自己,初识身体的欲望,一路描写她的
少年学习经历,初燃的创作野心,流浪四方的奇遇,一再挫折的恋爱,被迫堕胎的悲伤等情节。她最后辗转由
家乡来到北京,“死里逃生,复活过来”林白洋洋洒洒写来,颇有不能自己的时候;但全书的形式虽不够精致,仍有一股直率动人的力量。 [1]
往事不堪回首,但也只有真诚的检视过去岁月的希望与虚惘,自剖年少的轻狂与虚荣,作
家才能开展出更成熟的视野。林白写自己成名心切,曾贸然抄袭了
别人的作品,留下洗不清的污点;写自己一心壮游他乡,却在最可笑的骗局中失去贞操;也写自己为爱献身,几至歇斯底里的绝望。自揭疮疤,不是易事。但林白告解忏悔的动机无他:生命最绝望的时刻反而成就她对创作最深切的执著。一个女作
家的成长,真是用身体来作为赌注。小说中林白以三、四十年代多情早逝的女作
家萧红自况,确令人心有戚戚焉。
但与
萧红的内敛抒情不同,林白的叙述,常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片段。也许对她而言,自己的遭遇太离奇、太坎坷,怎能不多加渲染。这是小说
家缺乏自信之处。而很反讽的,只要
我们把《一个人的战争》与前述几部女性作
家自传式作品并读,
我们不难发现
她们的经历竟然有不少相似性。这是女作
家的宿命使然,还是一代共和国女性女性共同的考验?尽管作
家的立意与当年《
青春之歌》杨沫背道而弛,一种激切的、为自我找寻定位的渴望,却如出一辙。是在这个层次上,《一个人的战争》中过分感伤与夸张的修辞,才有了语言式的意义。林白的小说仿佛要为千百同辈女子,写下“一个人的战争”,一首变调的“
青春之歌”。
林白的小说以“我”的叙述声音横贯全局,但她不时加入第三人称观点,旁观一个名叫多
米的女子的遭遇。我与多
米代表了林白的不同身分——过去与现在,
虚构与现实,内里与外在,血肉与鬼魅,恋爱与被恋爱的身份。人物的主体因此分裂成多种不同可能,创造出极引人的叙述角度。除此,林白在叙事流程中插额外的情节副线;节外生枝,故事中有故事,想象与经验再难分清。像是她在西南边境鬼魅似的与“民国”女子相遇的一段,就是好例子。凡此都足以显示她对实验风格的好奇,而她曾从事
电影编剧的经验,想来也给了她不少灵感。如果当年杨沫的《
青春之歌》臣服于“毛文体”的史诗化风格,企图以一清如水的叙述来通透女性的里里外外,林白这一辈的作
家要反驳:
她们的心事哪里能“一语道破”?分裂的主题,流动的视角,多元的声音,《一个人的战争》俨然视作九十年代女性叙事的特征的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