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唯有读书做学问不能学时髦”
光明智库:“4·23”世界读书日前后,阅读总会成为热点问题。网友们普遍关心,经典著作的生命力在今天是否依然旺盛?很多经典产生时的语境与当下已大不相同。如何才能让大众更容易接近经典、理解经典?
于殿利:朱光潜先生曾说,别事都可以学时髦,唯有读书做学问不能学时髦。读书要读经典,而不能只读所谓的“畅销书”。经典之所以能够传承数百年乃至数千年,就在于其跨越时空的影响力。很多经典会由于语言环境、社会环境变化等原因,变得很难适应新的阅读需要,这就需要重新解读、重新发现经典。
现在,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很多经典名著,都在书前增加了专家导读的章节,此外还出版过一些关于经典的导读书籍,目的就是为了挖掘经典的价值,向大众更好地普及经典。大家都知道商务印书馆有一套“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我们不仅有人们熟知的“彩虹墙”普及本,而且开发了“珍藏本”“分科本”“精装本”等多种类型,为不同读者阅读经典提供更精准、更便利的服务。
阅读经典也需要掌握一定的读书方法和技巧。我们通过出版《如何阅读一本书》《古今名人读书法》等读书方法图书,指导不同受众群体进行深度阅读。
张艺兵:如今有一种观念认为,经典过时了。实际上,从出版大数据的分析结果看,经典一直稳稳地占据重要的份额。经典之于出版,始终是非常重要的内容资源。
时代语境、文化差异、语言文字不同带来的阅读困难,都是实实在在的现状。不过,倘若因此就放弃经典、遗忘经典,这个代价我们承受不起。出版的本质是知识的积累、分享和传播,传承经典是出版人的文化使命,克服困难、通过出版“激活”经典势在必行。做出版,我们需要站在读者的角度,对出版物中与时代有隔阂的元素进行分析,对一些内容进行阐释、说明、转化,在出版形式、审美元素上更贴近大众,并借助新的传播手段,立体地呈现经典。
秦德继:如果以出版的视角来回顾那些不朽名著的传播史,虽然编辑语言、设计、纸张、印刷等外在形式一直在改变,但经典的内在魅力并没有改变。
对于科普阅读来说,经典的问题可以从两方面来考量:一方面,随着科学研究的发展,经典作品中所涉及的一些观点、结论可能已经被新的研究成果所取代,我们可以邀请相关领域专家在原有基础上撰写新的版本,以此“激活”经典,比如著名的《从一到无穷大》;另一方面,经典名著中所记述的科学历程、展现的科学思想的光辉,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湮没的,值得出版人深入挖掘。科普出版社曾经出版过茅以升、戴文赛、李元等著名科学家、科普作家的作品,今天看来,这些作品依然值得阅读。
2、培养“千里马”,奉献新经典
光明智库:近些年,每年出版的新书有几十万种,但常常有读者抱怨好书不多,或者好书埋没在书海之中,不便寻找。打造新的原创经典,把更多好书呈现给读者,有什么可行的途径?
张艺兵:经典需要经过时间的验证,比起“打造原创经典”,我更倾向于用“发现原创经典”这样的表达。一家好的出版社,应该有充分的专业准备,努力成为文化领域的“伯乐”。只有这样,当“千里马”出现的时候,才能缔结一段能够流传后世的书缘。
怎样才能吸引“千里马”的注意呢?必须坚守文化阵地、坚持较高的审美品位。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成立30多年来,以“为了人与书的相遇”为使命,以“出好书”为精神追求,出版了一批又一批好书,创立了一个个受到读者、作者认可的出版品牌。这既是成为“伯乐”的基础,也是吸引“千里马”的基础,还是“发现原创经典”的基础。
秦德继:图书是一种精神文化产品,扮演着“工匠”角色的出版人,既要在内容的编创上精耕细作,又要观照时代,拿出符合时代需求、反映时代特色的出版物。这对于科普出版以及科技出版来说,的确是高难度。
把科研成果转化为大众读物,在时间上肯定会滞后,同时也受到一线科研人员的时间精力以及创作意愿的影响。现在,人们越来越认识到,科技创新与科学普及同等重要,在这种情况下,出版人亟须拿出能够与科研成果相匹配的科普著作,讲好中国的科学故事。我认为,还需要从两方面着手加强:一方面要从国家和社会层面唤起对科普创作的重视,给予多手段、多层面的政策支持;另一方面,还要加强科普作品的技术研究,这也还有漫长的路要走,必须说,我们现在不缺乏科普书,缺的是新时代的精品力作。
于殿利:出版人要有出好书的责任担当,把推动人类社会进步作为我们的文化使命。我相信,出好书比赚钱更重要;我也相信,出好书一定能赚钱。出版界应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契机,推动出版向高品格、高品质和高效率发展。为此,要从判断需求和满足需求入手,努力实现业务模式创新和内容创新,推出更多的经典出版物。
3、世界读书日只有一天,但阅读永无止境
光明智库:不久前公布的第十六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显示,2018年我国成年国民人均纸质图书阅读量为4.67本,与2017年基本持平。对于提升全民读书热情、推动全民阅读常态化,您有什么好的建议?
张艺兵:罗马非一日建成。一个新兴事物的出现,一个文化习惯的养成,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但这个过程中必须杜绝形式化,要有实实在在的行动。世界读书日只有一天,但阅读永无止境。我们出版人当率先阅读,同时借助各种手段、方式,推广阅读,栽种、养育阅读的种子,在社会中形成全民阅读、全年阅读、终身阅读的文化氛围。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将“全民阅读”作为重要战略对待,在社内发起“读书与做书”读书会,还先后开办了11家独秀书房,服务高校师生群体,让读书成为一件平常、自然的事。
于殿利:全民阅读既要有世界读书日这样的集中推广,也要有润物细无声的长效机制建设。现在,全民阅读推广面临着缺少长效机制、缺少资金保障,大众对于阅读尤其是经典阅读重视不足等问题。面对这些现实问题,应从国家层面推动建立阅读推广长效机制。同时,出版社应成为全民阅读推广的重要一环,成为全民阅读的重要推动者,探索阅读推广长效机制的建立,通过出版高品质图书、打造阅读服务平台等举措推动全民阅读。
近年来,商务印书馆设立了商务印书馆全民阅读促进中心、涵芬书院和多家乡村阅读中心,积极建设商务印书馆全民阅读推广服务平台等项目,让全民阅读推广成为常态化工作内容。
秦德继:对于阅读,我们除了倡导和推动外,其实更应该将其作为一种文化、一种行为来研究。在一些影视作品中,我们常常看到子女为老年人读书的情景,对老年人来说这是一种非常好的精神抚慰。对于不同年龄、不同行业的人来说,阅读具有不同的意义,我们应该努力去发掘那些被忽略了的空白点。
阅读科普图书是有门槛的,因此“导读人”就显得格外重要。我们希望能有更多的大学生和青年科学家加入到科普“导读人”的队伍中,引领大众进入阅读之门,领略阅读之美,推动科普阅读常态化。
4、拥抱数字时代:改变的是载体,不变的是阅读
光明智库:现在,几乎人人手中都有一部手机,阅读变得越来越方便。作为出版人,面对数字阅读的需求,应该如何积极应对,把更多的优质内容推送到移动端?
于殿利:近年来,我一直在强调和呼吁:不要让数字阅读取代纸质阅读,不要让碎片阅读取代系统阅读,不要让娱乐阅读取代严肃阅读。因为阅读的本质不是兴趣而是思考。但数字化和读屏时代给出版和阅读带来的巨大变化,让我们必须重新审视出版和阅读的本质,重新审视出版业媒介或传播特征的凸显,重新审视读者受众身份的转变。作为出版人,应该通过出版领域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满足大众对于数字阅读的需求,走媒体融合的出版之路。
商务印书馆已实现了“纸电同步”,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的影响下,努力实现由“出版融合”到“融合出版”的转变,技术不再是单纯的手段和工具,同时也在创造新的内容和知识。
张艺兵:数字潮流势不可挡,但改变的是载体,不变的是阅读;内容是核心,技术做支撑。面对新形势下的数字阅读需求,我们应当以出版为核心,把优质内容资源进行数字化迁移或转化,在纸质基础上推出数字版、开发多媒体版,把出版服务升级为阅读服务。
广西师大出版社集团正在与各互联网平台进行数字版权方面的密切合作,并创办了知识服务品牌“知更社区”,提供新兴线上课程、线下游学等知识服务。
秦德继:随着互联网和智能时代的到来,传播形式、读者认知及审美心理都产生了“突变”。出版人要充分了解和应对技术改变带来的挑战,充分了解读者特别是青少年读者变化了的阅读习惯。借助互联网平台,一流科学家有了更多直接面对大众进行科普的机会。比如,我们最近上线的微信公众号“返朴”,由物理学家文小刚、生物学家颜宁担任总编,致力于严谨的科学传播,取得了很好的反响。
我们注意到,移动端读者的阅读需求,已经从最初的以浅显和娱乐化为主转向对优质内容的渴求。可以看出,移动端对内容产品的需求是迭代的。我们出版人应该做的,依然是守正出新,主动布局,长线长期投入,生产更多优质内容。
2024-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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